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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暗(2/2)

“阿满,有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。你忘了是谁将粮草失事的消息传了出去么?”萧贺看到藤月的面色,话语无情又残忍道:“这是她的报应。”

他心中叹气,这个姑娘,看着绝情却又有着可怜的天真与心软。

二人最终来到最后一间牢房跟,萧贺悄无声息地离开之前,最终道:“凭着异想天开,是没办法和他们抗衡的。”

“身处朝堂,波云诡谲,你当真以为所有的事和人,都会按照你所想发展下去吗?”

“阿满,如果你的成长还保留着这种无用的心软,你便只能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”

就像在韶州,因为不愿意栽赃,错失了扳倒杨相最好的时机。

“谢谢你,萧贺。”藤月明白他的意思,可是各人有各人的选择。

或许重来一次,她依旧会如此。

“不必谢我,或许你我有一天,也会拔剑相向。”萧贺道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藤月进了最后一间牢房。

比起其他人,宋成武的状况是很好很好的了。大约是知道自己已无活路,反而分外平静。

桌上燃了一盏昏黄的灯,旁边摆着一沓白纸。宋成武被拖下去后没有用刑,此刻正用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。

察觉有人来也未管,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。

藤月也不着急,在一旁静静地观看,纸上的字迹很工整,甚至有些笔锋。比不上恩荣宴裴映洲那般行云流水,也自成一派。

她等了片刻,终于见到对方把那几个字写完。

也终于将那几个字看清。

“此心光明,亦复何言。”

是阳明先生的箴言。

宋成武自顾自低头拿下一张纸,道:“我说了,已无他话。姑娘请回吧。”

他复落笔,又是一个“此”跃然纸上。

正要再写第二个字,忽听得姑娘语气嘲讽道:“通敌叛国,算哪门子的光明!”

“殿上大人说无怨无悔…”

“是对陛下与杨相无怨,对自己害得镇国公府满门战死无悔么?”

藤月抱胸站在一旁,看那燃了半截的灯芯,微弱的光在风中明明灭灭,映的拿笔的手不稳似的。

整个牢房一片寂静,像是无声地对峙。

那笔在纸上一顿,洇出一大团乌黑的墨迹。

这副字是毁了。

宋成武将笔搁下,像是被戳中心底最隐秘的角落,擡起头道:“我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,为了大郢!女娃何知!”

“藤月不知,但请大人解惑。”

藤月几乎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慨,朗声道:“为何传信给阿尔斯勒致我镇国公府满门战死,为何宁愿抗下一切都不愿说出真相!大人坚守的道,便是忠臣枯骨,百姓流离,放任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吗?”

风将岸上的白纸吹起,散落一地。

宋成武仓惶蹲下身去捡,一边道:“陛下少时即位,亲政欲收揽兵权,独镇国公府守着碧城不肯回京!镇国公府功高盖主,又偏据碧城,焉知没有谋反之心?”

藤月几欲落下泪来,道:“阿尔斯勒大肆进军,若无司徒连同樊氏一族死守,何来郢都平安?镇国公府守边关数载,死伤无数,因大人的疑心,便要将满门性命葬送!”

如梦中一般,她在碧城是见过细密的春雨的。

只是这雨,是碧城无数人的血泪。

边关数十载,从生到死。

她见过前一天还笑语盈盈要带她去郢都城买冰糖葫芦的阿伯,第二日成了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白布;她见过离胸口三寸的箭矢,自己在床前惶惶,醒来却发现母亲又上了战场;她见过稚儿啼哭骨肉分离,见过哀鸿遍野,见过无数的火光……

唯独没想到,这最后一次的箭矢,来自自己人手中。

好一个功高盖主!

一个功高盖主,便轻而易举地断送了碧城无数人的性命。

姑娘的质问字字泣血,让宋成武慌乱了一瞬,拿着手中的白纸不断重复道:“我没有错…我没有错!天下大事,岂能事事顾及…大道至孤,无愧己心,亦证此道…是我帮陛下除去了祸患…是我维护了大郢的安宁…”

藤月只觉得他可悲。

她含着泪笑道:“若真无愧于心,大人为何在韶州这么多年不敢露面?为何要与贤妃义绝?又为何想将宋嫣然嫁与太子?”

她的一字一句震的宋成武双手发颤,连捡起的纸张都掉落在地:“大人怕了。”

藤月重复道:“大人怕了。”

“大人怕错,也怕死。”

姑娘的话戳人肺腑,钉在宋成武的心上,她说:“大人的信仰,是祸害忠臣,害百姓流离失所;是通敌叛国,引边关动乱不堪。阳明先生此心光明,大人却注定如过街之鼠,永不见天日。”

“家国,从来都是天下人的家国。”

“非杨相,非陛下。”

就如同我还愿意踏进这郢都城,不为郡主身份,不为镇国公府荣光,只为对得起那些无辜枉死的生命。

宋成武陡然跌坐在地上。

他真的,错了吗?

父女离心,蜗居一隅,他从来都是被人嫌恶之人,只有杨相,教他君子之礼,待他一如往昔。甚至陛下还将青田山私库这般重要的任务交给他……

他无法相信,这是一场骗局。

“大人是不是还不死心?”

藤月伸出手,将身上的鞭子卸下来,上面的碧玺几乎照花宋成武的眼,可那把手却有一截是空的。

他面色大变,站起身,嘴唇微颤道:“你……”

姑娘冷笑道:“大人是不是很好奇鞭子里空的是什么?”

“里面装的是,我镇国公府精心打造的图纸,大人多年来铸造的私兵。”

“青云弩。”

案上的最后一张纸也被拂落,藤月看着地上的“此心光明,亦复何言”,只觉讽刺。

“可惜你自始至终,只是一枚棋子罢了。”她说:“你的道,不过是一场对镇国公府的阴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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